「地委苏中」100两黄金(100两黄金等于多少大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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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,发生在七十多年前。
1947年,范公荣在华中第十地方委员会(简称十地委)担任财经科长,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十地委和苏中区委之间的联络员。由于当时十地委武装部队和机关遭到顽固派围剿,大量的伤病员缺医少药,根据地面临着极大的困难,十地委便让范公荣冒险穿过敌占区,去将情况报告给苏中区委,请求区委的援助。
范公荣装扮成衣冠楚楚的商人,身带署名为姚树康的“派司”(通行证)前往苏中区委。范公荣昼夜兼程,很快就抵达了东台县大桥苏中区委驻地。范公荣将十地委写给苏中区委的报告从牙膏管里取出,亲手交给了区委书记陈丕显。
十地委各委员会的困难情况,让陈丕显忧心忡忡,他当即给一分区打电话,让他们尽快想办法筹备100两黄金,解决十地委同志的活动经费和伤病员的医药困难。一分区和相关部门于是在当地筹集大量物资,然后用船运去上海卖,换到了100两黄金。
黄金凑足之后,陈丕显书记让范公荣去一分区驻地领取黄金,并交给了他一封信。这封信是陈丕显写给十地委的指示信。范公荣的任务是把黄金带去上海,然后把黄金和密信交给十地委前来接头的人。
范公荣很快来到了一分区,看到看黄澄澄的100两黄金。10两一根的金条有5根,1两一块的金块有50块。范公荣看着这些黄金,心中深感责任重大,此行必将凶险无比。当时正是黄金风潮时期,反动当局有个规定,私带5两黄金就要就地枪决。个人安危事小,组织的财富、江南同志的需求事关重大。
如何将这100两黄金安全地送到上海?范公荣想到了一个办法。他买了一个竹篓,篓底放上几只甲鱼,然后将金条、金块全部用黑布包裹隔开,避免碰撞时发出声响。黄金全部放入竹篓后,上面再装满甲鱼盖住。苏中区委给十地委的信仍然藏在牙膏管内,一起带去上海。
范公荣仍然以商人打扮,启程去上海。路途中几经岗哨检查,他都顺利地通过了。到了上海之后,范公荣雇了一辆黄包车去了秘密联络地点——赵安愚的家。
赵安愚是十地委自卫团团长赵万和的哥哥,赵安愚的家是十地委在上海的秘密联络地点之一,十地委书记的金柯、副书记杨斌曾多次到赵家避难,范公荣认为先到赵家去看看情况,也许能见到十地委的领导,可以直接将情况上报。
范公荣手提竹篓走到赵家门口,赵安愚的妻子朱湘华看到范公荣上门,顿时大惊失色,急忙出门告诉他:“不得了了!金柯、杨斌、赵万和都被捕了。敌人在我家附近监视几天了,今天才没见暗探。说不定你已经被人盯上了,你快点离开这里!”
这真是个晴天霹雳。这种严重情况不容范公荣过多地思索,他提起竹篓,招呼也没打,又不能往回走,就沿着巷道加快脚步向深处走去。路上见有交错的巷子就钻进去,连续拐了两个巷子,又七拐八拐,走出了一条巷道。
赵家已经暴露,范公荣只好提着黄金去组织指定的另一个秘密联络地点——位于上海洽茂猪行的顾莲家。到了顾莲家门口,范公荣留了个心眼,隔着门问起了暗号。顾莲对答得丝毫不差,范公荣又仔细观察了周围,确定没有特务盯梢后,才进入了顾莲家里。
范公荣把黄金拿出来,如数交给了她。由于当时不确定镇、丹、扬工委书记陈云阁何时派人来取金子,又加上十地委主要负责人被捕的情况,上海的形势变得复杂。范公荣让顾莲要小心保管好金子,一定要看到陈云阁书记派来的人,确认无误后才能把金子给他们。
当天下午,范公荣买了船票,带着那封信渡过长江返回了苏中区委,他把金柯等人被捕的消息告知了陈丕显,并把那封极为重要的信还给了他。陈丕显当时心情沉重地对他说道,“都知道了。你一路累了,先好好休息。”范公荣理解首长此刻的心情,就不再打扰了。
一天之后,陈丕显找来范公荣,让他再去一次上海。这次的任务是去顾莲家取走那100两金子,并把苏中区委最新的指示信连同金子交给陈云阁书记派来的人。还有一件事情就是,十地委还有部分同志在上海,必须想方设法找到他们,帮助他们立刻返回苏中区委来。金柯等人已经被捕,上海已经极为危险,此次去上海凶多吉少。
范公荣明白,此次去上海有三个任务,而且此次前去极为危险。但他当即表示愿意再去上海,坚决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。范公荣临行前,陈丕显告诉他:此次去上海,先去东台县找县委书记梅村同志,请他给他父母写封亲笔信。父亲是上海钢铁厂的老工人。不得已时,可以到他家立足。
到了上海以后,先到上海浦石路找谢志成(陈丕显爱人)的表哥华祝。华祝是上海洋行的高级职员,有事情尽量先不要去梅村家,华祝能解决的尽量请他解决,以免连累梅村的双亲。万一华祝那里也呆不住了,再去梅村家里。范公荣记住了陈丕显的话,稍做准备后又开始启程去上海了。
范公荣轻车熟路,很快到了上海,径直到了顾莲家。住了两天后,陈云阁委派的魏荣成来到顾莲家,众人顾不上叙旧,就着手准备。魏荣成建议用黄金兑换点零用钞,方便在路上使用和救助其他同志。范公荣拿出一块黄金,换回了半小麻袋现钞,他们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,离开了顾莲家。
在轿车上,范公荣把信交给了魏荣成,魏荣成又将地委的情况写成字条交给了范公荣。范公荣把这些“指示”和“汇报”写好,藏在了牙膏管里。范公荣送了魏荣成一程后,就下车转回,准备与顾莲告辞后,再转移到华祝家去。
范公荣迈着轻快的步伐,很快就上了三楼,拐弯才踏上三四个楼梯台阶,就一眼看见赵万和坐在顾莲的房间里。赵万和被捕一两个月了,今天怎么出来了?顾莲家这个秘密联络地点,只有金柯一个人知道,他怎么知道到这儿来的?他来干什么?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范公荣的脑海里。
此时,房间里的顾莲大概听到了楼梯上范公荣的脚步声,范公荣听到她说:“姚先生回来了!”赵万和这时也看见了范公荣,此刻他已经不容犹豫,心想如果来者不善,也决不会只有他一个人。于是,范公荣索性走进房间,劈口问道:“你们来了几个人!”赵万和回答说来了一个。
范公荣马上反问道:“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!”赵万和的回答是金柯让他来的。范公荣马上拉下脸来,向顾莲使了一个眼色,顾莲立刻明白了几分。范公荣故意提高嗓子问道:“金柯叫你来干什么?”赵万和说,他是奉金柯的命令来取黄金的。
范公荣马上追问:“金柯要黄金干什么?”赵万和此时说金柯在狱中受刑很重,身体已经很虚弱了。范公荣又问道:“这么说是他在监狱里告诉你,让你来拿黄金去救他的了?”
赵万和一时间回答不上话来。凭借多年的特工经验,范公荣马上意识到,作为十地委书记之一的金柯已经叛变投敌了,赵万和也已经叛变了(同时被捕的杨斌没有投敌,最后被敌人残忍杀害)。他们获知了范公荣带100两黄金来上海的消息,于是来顾莲家里想把黄金骗走。
但叛徒们想不到的是,范公荣刚在半个小时前就把黄金送出去了,此时魏荣成已经带着黄金飞出了百十里地。想想也是相当凶险,要是晚半个小时,只怕这100两黄金要落入叛徒手里了。
黄金已经送走,范公荣心中坦然了许多。他假装没有识破赵万和,与赵万和攀谈起来。他说黄金是组织的财富,金柯是十地委的书记也不能动用,这笔财富理应由组织来分配。范公荣随后坦白告诉赵万和,黄金已经被徐云阁派来的人带走了。如果要钱的话,他身上只有这些钞票了。
范公荣说完,就把身上剩下的钞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。赵万和见状沉默不语,他正在商量着对策。此时在一边的顾莲完全明白了,她想开门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。此时范公荣叫住了她,请她去拿点苹果来吃,他要和赵万和好好聊一聊。
范公荣心想,顾莲去拿苹果必然会有削果皮的刀,只要有这把小刀在手,就算赵万和要动粗,他也能杀了赵万和拼出一条血路去。但这样做的后果也很严重,他能用刀拼出去,顾莲一家可能就要遭殃了。
顾莲端来水果后,他发现盘子里没有小刀,于是让顾莲拿来了一把水果刀。范公荣拿起一个苹果削着皮,缓缓走到赵万和的身边,他直截了当地问赵万和:“现在我没有黄金了,你们想怎么样?”
赵万和看着范公荣手里的刀,心里顿时没了底气。他知道范公荣的手段,别说是把削苹果的小刀,就是一根牙签在他手里,分分钟也能要了赵万和的命。赵万和带了枪,但他不能确定这个时候他的子弹会比范公荣的刀快。
赵万和笑了笑,马上改了口气说道:“没有就没有了呗,这点钱我也不要了,也解决不了啥问题。”范公荣见赵万和改了口,又问他有何打算,是否愿意回苏中区委去。
赵万和说他的家人都落在敌人手里了,他没有选择的余地,而且金柯还在等着他回去回复消息。眼下十地委面临着极大的困难,可能撑不过几个月了,像范公荣这样的人才,应该考虑新的出路,他会帮忙引荐。
范公荣明白了,金柯、赵万和已经死心塌地投敌。赵万和之所以迟迟不动手,一是害怕敌不过自己,二是想拉自己下水当叛徒。范公荣故意不表态,让赵万和摸不透他的心思。为了摸清赵万和等人的企图,范公荣再次问赵万和带了几个人来?
赵万和也不隐瞒,就说带了周克平一个人来,他此刻就在二楼的写字间里。周克平这个名字,范公荣再熟悉不过了,他当初也是十地委的特工人员,后来背叛革命,出卖同志,死心塌地的当了反动派的走狗。赵万和带了周克平一起来,显然是想有个帮手。
毋庸置疑,这些昔日的同志都已经当了叛徒。范公荣站起身来,故意把刀尖挑了一块苹果递到赵万和的胸前,斩钉截铁地告诉他:“老赵,看来我只能和你们走一趟了,今天我是回不去了。”
赵万和见状,突然紧张起来。他连忙摆手说,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了,绝不敢再拉范公荣下水。范公荣说,既然赵万和不敢将他拉下水,那今晚的事情到此作罢。他们各走各的路,都不为难彼此。今后出了这个门,再遇到就是敌人,都不会彼此留情。
赵万和只好答应,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一个不字,这把水果刀可能就要刺进他的脖子里去。赵万和准备起身离开顾莲家,范公荣担心赵万和出门去叫周克平,于是说他要先走,赵万和只得答应。
范公荣一只手搭着赵万和的肩膀,一只手拿着小刀一步步走出了房门。然后伸手一推将赵万和推进房里,又迅速地将房门从外扣上。此时顾莲已经出现在了门口,刚才她看到情况不对后,已经提前溜出了房间。
顾莲告诉他不能走大门,担心外面有埋伏。顾莲打开了一个暗门,带着范公荣从暗门顺着楼梯走出了屋子,随后来到了与大门口的巷子相反的小巷。出了巷子之后,正好有一辆黄包车,范公荣立刻跳上了黄包车。
范公荣告诉顾莲,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,想办法和家人立刻撤离。顾莲说她一个女人,赵万和等人不会为难她,她明天就搬离这个地方。范公荣没有再说话,坐着黄包车迅速离开了顾莲家。
范公荣离开顾莲家后,转移到华祝家里。他于第二日打电话到顾莲家问情况,顾莲的小妹接了电话,并说她们正准备搬家,让他不要再打电话来了。范公荣知道顾莲一家安全后,又找到了不少同志,告诉他们撤离的消息和返回的路线。
晚年的陈丕显
范公荣完成了第三个任务后,化装返回了苏中区委。当陈丕显见到他回到时大吃一惊,他以为范公荣已经牺牲了。范公荣二次返回上海,漂亮地完成了三个危险任务,他成功地将黄金和密信送给了陈云阁派来的人,成功地帮助在上海的同志回到了苏中区委。最难能可贵的是,他在顾莲家智勇退敌,用一把小刀全身而退,避免了被敌人俘虏或者牺牲。
范公荣不愧是个精英特工,他的这次上海之行,经历了生死考验和信仰考验。他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,他是一个艺高人大胆的特工,他不仅漂亮地完成了任务,还成功地保全了自身和同志的安全。
范公荣(前排左三)
时至今日,范公荣的这段经历,读起来依然犹如传奇。但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,只有信仰坚定的老革命才会创造这样的传奇……